沈理道:“无碍,既是家乡后辈,见一见的时间还是有的。”
至于其他的,沈理没有急着承诺。
陆老爷确实卖了一份人情给沈家,沈理也愿意回报一二,可到底如何,还要看陆老爷长子资质如此。松江人杰地灵,文风鼎盛,二十来岁的廪生在松江府并不算什么,沈家就有好几个。要是这陆家大郎资质品性都不错,别说是提点功课,就是收个弟子也没什么。
陆家的门风都在沈理眼中,如今的当家人更是明白人,沈理乐意提挈一二。
陆老爷这才道:“那就麻烦状元公。”
其他家的老爷、太爷见状,看着陆老爷都是嫉妒不已,犹豫着要不要厚着面皮跟沈理说一声,求他也指点指点自家儿孙学业。其中有脑子清楚的,则是自沈理的从容看出沈家对于官司结果的笃定与从容,少不得互相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,对于沈家的态度越发亲近起来。
沈理是恩怨分明的性子,既知晓这些松江老姓之前对沈家都虎视眈眈,不乏落井下石之人,对于其他家老爷都是神色淡淡,借口有事,起身先离开了。
厅上还有沈家族长沈海陪着,可不少人家都是讪讪的。有人眼见沈瑾年轻,想着即便不能将儿孙送到沈理门下,能送到沈瑾门下也不错。至于沈瑾不过及冠之年,好不好收弟子,就不是他们愿意考虑的。
沈瑾并不知晓陆老爷对沈家的暗中援手,只当沈瑾、沈瑞两人对陆老爷的客气是因为当年沈瑞在西林禅院守孝的缘故。
沈理能因此对陆老爷另眼相待,沈瑾自诩为沈瑞长兄,自然也乐意给陆家脸面。至于陆家大郎,只比沈瑾小一岁,之前在府学也打过罩面。因此,沈瑾便对陆老爷说:“小侄在松江还要逗留些日子,与伯庆亦有同窗之谊,改日也当小聚,小叙别情。”
虽说同样是状元,沈瑾现在的身份与资历无法同沈理相比,可状元就是状元,这份善意足以让陆老爷感激。这一刻,他真的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。
陆老爷客气道:“小犬之前还念叨着,既有幸贤侄同窗,当见贤思齐,功名未成,他自己也羞呢。”
沈瑾道:“早在府学时,教授就成赞过伯庆文章老成,火候差不多了。去岁乡试,伯庆只差在运道上,迟了一科,后年厚积薄发也不晚。”
陆伯庆,就是陆老爷长子陆岚的字。
“借贤侄吉言。”陆老爷心里熨帖,少了几分拘谨,多了几分真心亲近。
旁人望向陆老爷的目光火辣,沈海则是蹙眉,望向沈瑾多了几分不赞同。旁人不晓得,沈海却是晓得的,这陆老爷与贺二老爷私交甚笃,往来亲密。
沈瑞早年是在陆家别院寄居几年不假,可当时不管五房还是族长太爷,都曾送过重礼感谢过陆家。有沈贺两家恩怨在前,沈家不因贺家迁怒陆老爷都是厚道,作甚还这样给他脸面?
沈家那么多优秀子弟在,沈理、沈瑾不提挈,提挈个外人作甚?
沈理那里,因早年恩怨的缘故,与族中情分向来单薄,轮不到沈海说教;沈瑾这里,却是四房以后当家人,可不能分不清里外远近,沈海暗暗决定等客人离开后要与沈瑾好生说道说道。
知府衙门,客院。
穿着蟒衣的中年胖子站在院子里,看着左右厢房焚烧的痕迹,怒道:“到底是什么家伙,好大狗胆,竟然真的敢惊扰叔父?”
张永眯眼道:“若不是知晓对方是亡命之徒,咱家也不会提心吊胆,特意寻了念恩你过来保命。”
这胖子不是别人,正是司礼监大太监高凤的干儿子、苏州织造高念恩。
昨日下午张永打发锦衣卫前往苏州织造衙门求援,高念恩接到信,没有耽搁,连夜召集人手前往松江,因此早早就赶到了。
这般殷勤,更多的是表示亲近的姿态,并不代表高念恩真的认为会张永会有什么危险。可是万万没想到,竟真的有事故。幸好张永现在平安无事,不过虚惊一场,否则高念恩带再多人手也是晚了。